观潮的螃蟹丨郴州公务接待改革一周年的“零”经验

红网(hóngwǎng)时刻新闻记者 陈乘 龙芳华 郴州报道 近日，中共中央、国务院印发修订后的《党政机关厉行节约反对浪费(làngfèi)条例》，把过紧日子的“制度螺栓”再(zài)拧紧。 厉行节约、源头治理，郴州在湖南率先，自2024年6月起铺开(pùkāi)市内公务(gōngwù)“零接待”改革。 改革一年(yīnián)来，效果如何？记者近日到郴州实地探访。 ▲“一卡通”扫码设备。（图源：郴州市机关事务(shìwù)管理局） 破局一个零(yígèlíng)：“零接待” 这场“零接待”改革，源起郴州市委、市政府两个机关食堂(shítáng)联通。 郴州市委与市政府(shìzhèngfǔ)大院，相距半小时车程。 两个机关的干部职工互来互往，办事、开会撞(zhuàng)上饭点(fàndiǎn)，食堂刷卡系统却不互认，用餐不便。 数字化技术支撑，两个机关食堂(shítáng)互联。 两个打得通，N个能不能打通？如果全市食堂“一卡通(yīkǎtōng)”，联通出一个虚拟“大食堂”，异地工作餐、公务接待餐就能“吃(chī)在食堂”。 2021年底(niándǐ)，郴州探索建立全市清廉食堂数字化、信息化(xìnxīhuà)联网系统。 公务接待需开具公函，公函“内涵”复杂：一函(yīhán)多餐(duōcān)、吃虚假公函…… 2021年，郴州查处违规吃喝问题60起，处理处分133人。一些干部“吃心(chīxīn)”不改，可能因一餐饭(yīcānfàn)而丢掉“饭碗”。 ▲嘉禾县龙潭(lóngtán)镇“吃在食堂”。（邓和明/摄） 以问题为导向(dǎoxiàng)，需要改革破局。 然而，“一卡通”动了人家的奶酪：一些食堂“经费暗补”，排斥(páichì)外来者共享“福利”，不愿人来；一些食堂对外承包，担心固定(gùdìng)食客流失，不想人走(zǒu)。 到2022年9月，郴州市乡镇级机关食堂(shítáng)只有(zhǐyǒu)一个与“大食堂”互联互通。 “只见‘卡’不见‘通’，改革从来不是一蹴而就，再苦再难依旧坚定信心往前(wǎngqián)推(tuī)。”郴州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党组书记、局长谷晓明(gǔxiǎomíng)记忆犹新。 转机(zhuǎnjī)始于2023年5月，郴州市纪委监委刚性赋能，全市一轮联合督查(dūchá)，仅一个半月，虚拟“大食堂”显雏形。 ▲安仁县“一卡通”刷卡场景。（图源：郴州市机关事务管理局(guǎnlǐjú)） 机关食堂“一卡通”，堪称“零接待(jiēdài)”基底。 基底铺好，2024年6月1日起，“零接待(jiēdài)”改革(gǎigé)由试点而及全面：除会议、培训用餐和市外来宾公务接待外，郴州市各级党政机关、事业单位及国有企业公务活动，不再(bùzài)安排接待餐，去机关食堂、定点饭店（达标社会餐饮企业(cānyǐnqǐyè)）随餐。 此时，郴州已有市、县、乡三级1500多家食堂联网，打破跨(kuà)区域(qūyù)用餐壁垒，虚拟“大食堂”全覆盖。 11万多名干部职工(gànbùzhígōng)每人开设一个虚拟账户，一卡通用联网食堂。微信、支付宝和现金也能支付，每餐6至15元不等(děng)。 接待场所由酒店(jiǔdiàn)饭馆(fànguǎn)变联网食堂，用餐方式由开具公函吃“围桌餐”变刷卡吃自助餐，郴州公务餐深刻改变。 推进(tuījìn)一个零：“零差别” 有人说，在中国，饭局(jú)是最讲究人情世故的地方之一(zhīyī)。郴州要破除这个“局”，并非易事。在改革之初，有些干部并非完全理解。 郴州一位镇党委书记(dǎngwěishūjì)告诉记者：“刚开始的时候，确实有一些顾虑。比如，上级领导(shàngjílǐngdǎo)来检查、调研，和我们乡镇干部一样吃食堂，一样的标准、一样的饭菜，领导会不(bù)会不高兴，会不会有意见？” ▲永兴县七甲乡(qījiǎxiāng)机关食堂。（陈乘/摄） 推进改革，领导干部(gànbù)以身作则，胜过千言万语。 记者了解到(dào)，湖南省委主要领导到郴州调研，就餐都在食堂。 郴州市领导到(dào)县、乡调研，吃饭在食堂。 比如，2024年12月2日，郴州市委主要领导到汝城县文明瑶族(yáozú)乡下访接访，与(yǔ)基层干部职工同吃食堂。 郴州市直某机关一位科级干部说，一年来(lái)，她所在(suǒzài)的单位没有了公务接待，上级来的领导都在食堂就餐，自己刷卡，自己打饭。 除了以上率下，郴州还出台《郴州市公务活动“零接待”实施办法》《郴州市党政机关食堂管理办法》等制度(zhìdù)，通过(tōngguò)建章立制助推改革。 与此同时，郴州(chēnzhōu)多部门监督执纪一体化，以(yǐ)“零容忍”护航“零接待”。 纪检监察机关联合机关事务管理、财政、审计等部门，依托“互联网+监督”公务用餐子系统、郴州市内(nèi)公务用车(gōngwùyòngchē)管理信息平台，定期进行大数据分析，及时监测(jiāncè)预警、跟踪督导。 比如(bǐrú)用车与用餐，就有后台比对。 “你申请了公车，应‘吃在食堂(shítáng)’，但没有刷卡(shuākǎ)记录，当心‘监督眼睛’。” 郴州市纪委监委明察暗访机关食堂、定点饭店，约谈提醒没有(méiyǒu)刷卡(shuākǎ)的就餐者，已查处8起典型案例，以刚性约束形成震慑，让(ràng)纪律高压线“带电”。 ▲“规矩”醒目。（图源：桂东县委(xiànwěi)宣传部） 公款请吃(qǐngchī)行不通，私人请客尽“地主之谊”行不行？ 安仁县一单位负责人自费加菜，招待上级评比验收组。郴州市纪委监委认为可能会影响(yǐngxiǎng)结果公正，存在(cúnzài)隐形变异、廉政风险，给予当事人党纪政务处分(chǔfèn)。 “零接待”改革(gǎigé)“一碗饭端平”，据郴州市委常委、市纪委书记、市监委主任肖开斌介绍，实行公务“零接待”后，违规(wéiguī)吃喝问题得到(dédào)有效遏制，廉政风险大大降低。 回归一个零：“零负担(fùdān)” 桂东县沙田镇地处(dìchǔ)高速公路进出口，过去迎来送往高峰期，镇机关食堂最(zuì)多一天接待超10桌。 “那时煮饭用大铝锅，一餐煮50斤米，要换锅盖，拿大盆反扣才(cái)煮得下。如今一餐煮米不到(búdào)20斤。”沙田镇机关食堂主厨罗名球有过一段“伙夫很(hěn)忙”的经历。 ▲沙田镇机关(jīguān)食堂，扫码随餐成常态。（扶秀玲/摄） 进食堂扫码随餐成(chéng)习惯成常态，上级领导、基层干部都(dōu)同吃自助餐，各刷各的卡，“餐桌边负担”减轻“肉眼可见”—— 乡镇党政办(dǎngzhèngbàn)不再深陷接待安排、后续报账等繁琐事务，不再“全体(quántǐ)都有”端盘子； 到(dào)乡镇“换换口味”者，要到食堂刷卡就餐，无事叨扰式“考察调研(diàoyán)”被遏制，乡镇公务接待频次降低； 一顿饭原来一小时，现在一刻钟(yīkèzhōng)，不再(bùzài)占用太多时间，能“眯一会儿，午休一下”……从餐桌边松绑，大家一身轻松。 为基层(jīcéng)减负，郴州已连续三年出台、深化“七减”措施。健全基层减负长效机制(zhǎngxiàojīzhì)，市内公务“零接待”被列入郴州市重点改革事项。 ▲上级调研组扫码就餐。（图源：汝城县文明瑶族(yáozú)乡政府） 厉行节约，乡镇各显神通(gèxiǎnshéntōng)。 汝城县文明瑶族乡设食堂专账，从食材入库到核销，全过程精细透明。食堂主厨陈连香(chénliánxiāng)注册连香餐饮公司(cānyǐngōngsī)，外包(bāo)烹饪专业掌勺。政企双线运营，共堵潜在浪费漏洞。 永兴县油麻镇机关食堂严格(yángé)微信群报餐制，食堂精准掌握就餐人数，煮饭(zhǔfàn)炒菜不浪费。 ▲干部职工(gànbùzhígōng)报餐。（图源：永兴县油麻镇政府） 郴州公务接待费“归零”的乡镇越来越(yuèláiyuè)多，基层于重负里突围。 一组数据说话：今年一季度，全市公务接待费支出同比(tóngbǐ)下降(xiàjiàng)84.77%，许多基层单位公务接待支出直接降为0。 一次调查说话：郴州市委办牵头开展了“零(líng)接待”调研，问卷调查(wènjuǎndiàochá)显示，干部职工满意度达95.7%。 “我们是真心(zhēnxīn)拥护这项改革的(de)。”郴州市(chēnzhōushì)某县一位科级干部说，一是省心，不用为接待领导而费尽心思安排饭菜；二是省钱，一个单位，每年可以节省不少公务接待费用，可以办很多事；三是省时，一顿饭(yīdùnfàn)十多分钟，不用陪，可以省很多时间。 ▲郴州城区鸟瞰(niǎokàn)。（范卫国/摄） 在湖南省社会科学院（湖南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）助理研究员谢晓军看来，郴州实行市内(shìnèi)公务“零接待”这项(zhèxiàng)改革有三重价值。 首先，体现了制度创新的(de)前瞻性(qiánzhānxìng)。通过建立市县乡三级1500多家联网食堂数字化系统，将技术手段与制度规范有机融合，从根本上重构了公务接待的运行机制，提供了可复制推广(tuīguǎng)的经验。 其次，改革彰显了治理(zhìlǐ)现代化的系统性。表面上是解决“吃”的小问题，实质上是加强干部作风建设的大文章，是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的生动实践。通过小切口撬动大变革，有效破解(pòjiě)了长期困扰(kùnrǎo)基层的接待负担(fùdān)问题。 谢晓军说，这项改革还展现了廉政建设的(de)精准(jīngzhǔn)性，从源头上防范廉政风险，将反腐(fǔ)倡廉从被动查处转向主动预防，在“吃饭”上构建了“不能腐”的制度笼子。 据(jù)记者了解，湖南省内的12个兄弟市，已到郴州取经。今年以来(jīnniányǐlái)，张家界市已全面实行市内公务活动“零接待”。 更多(duō)的“零接待”，在路上。